我刚从罗马回到家里,就被警方以谋杀了肯顿的罪名逮捕了。她的父亲,本•莫特雷兹,在司法部门有许多密友。在他的强烈驱迫下,他们无视了保护未成年人的相关法律,将只有16岁的我视作成年人来起诉。 以一级谋杀的罪名定罪。

妈妈和佩涅洛珀前来探监。佩涅洛珀一见到我眼泪就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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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糟透了……我发誓会救你出来的!哦,可怜的小乔治……!”

她这样子让我相当手足无措。“我没事啊,佩涅洛珀。你先冷静下来,不要情绪失控啊。”现在可不能让她召唤出密室小丑。

看到我没有悲观沮丧,她们两个都有些惊讶。“呃……这案子没扰乱到你的心神吗?” 佩涅洛珀带着一点怀疑询问我。

“我已经长大了,对吧。我会严于自律的。”

“嗯……”

妈妈也相当担心,但她比较镇静,“听到这个我很欣慰,乔治。但我们还是会尽其所能尽快把你保释回家。别担心了。”

“也请别为我太忧心了,在这里我待得还不赖,嘿嘿。”

“……?你看起来的确还过得去。” 尽管对我的话还是半信半疑,母亲和佩涅洛珀还是离开了。在回到我单人隔间的路上--他们把我和成年罪犯隔离开来——我所能做的就是阻止自己飞奔逃回去。警卫讨厌我那样做,所以我强迫自己慢慢走回去。我认为这是他们所指的愉快的远足了。我想回到我的小牢房。在走廊尽头的小小牢房。

丽萨丽萨就在那里。

当我们到达牢房时,警卫打起了瞌睡,就在那站着陷入了梦境。丽萨丽萨催眠了他的神经中枢。很快他又回到了正常的活动中,只做着那些不需要思考的事情。把犯罪嫌疑人关进牢房,锁上牢门……就像他日复一日做的那样。他的眼睛看着丽萨丽萨,看着我们的牢房里的一切状况——我们甚至有一台冰箱——但是他的大脑却不能理解这些。我的心智不受影响,因为丽萨丽萨给我的袜子隔绝了流遍整个地板的波纹。它们是由来自,呃……萨蒂婆罗吉亚甲虫的丝线制成的,我想。不管怎样,这个奇怪的虫子吐的丝确实能隔绝波纹。

“欢迎回来,乔治。”

“回来真好!”

“刚开始的时候,艾琳娜妈妈看上去真是担心极了。谢天谢地,你能够让她稍微放点心。”

“是吗?你看到了?”

“嗯,如果她看起来太过伤心,我想我会告诉她有我在陪着你的。”

“嗯……”如果妈妈发现了这些,她很可能会说,监狱不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应该待的地方,她不应该在这停留。

“但你的表现让她安心,”丽萨丽萨咯咯地笑了,“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妈妈和史比特瓦根爷爷会把事情都处理好,波纹战士们也会来帮忙的。我确定你不久就能重获自由。”

“嗯……”我真的不是很想离开。丽萨丽萨是这么好,她保证我总是有零食吃,还负责打扫卫生,又教我一些新知识,这个地方简直是天堂。我也没有去上学的必要。但我知道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她这些。

自从我被逮捕的那一刻起,丽萨丽萨几乎是时刻与我形影不离,使我远离所有的焦虑和恐惧。我知道我可以彻底依靠她。当她走近监狱时,所有的卫兵都相继陷入了梦乡,看到这一幕的我把沮丧的心情彻底抛到了脑后。

“如果被知道我这样用波纹,我肯定会被骂死的。”她笑了。丽萨丽萨最好了。

不过她晚上还是离开了。“这样有点不合适。”她说。我又不会做什么!

在夜里,我独自回忆着肯顿•莫特雷兹,那个给予我梦想的女孩。在梦中,她骑在一只鸟的背上,像仙女一样。她总是在微笑,刻薄的语气又常常令我吃惊,但她从不撒谎或隐瞒自己的感情。有她在旁边的时候总是很有趣。

但现在她死了。

在我入狱的第六天早上,史提芬来监狱见我。呃?我想,也许他以为我就是凶手。我害怕见到他。但我还是想看看他。他失去了他的妹妹,我想向他表示哀悼。也许我什么也不能做,也许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我至少应该表现出我自己,我想。

肯顿被残忍地刺了23下。从我家带出来的刀具刺穿了她的肚子,胸部和脸。虽然这不是我的错,我还是觉得本可以做些什么来不让她死。但是我很害怕。害怕面对我的朋友的死亡,害怕面对她的哥哥。

“去吧,乔治。去陪伴你的朋友,就像我一直陪伴你那样。”

丽萨丽萨答应近距离监视会客室,于是我鼓起勇气去见史提芬。

史提芬憔悴失形,瘦得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我还是要说,“肯顿的事……太令人伤心了。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警方怀疑我,但是……很明显,这不是我干的。”

“我相信不是你,”史提芬说,“……我其实是来道歉的。我的父亲坚信是你杀的她,一心要把所有的愤怒倾泻到你身上。我一直都在告诉他你不会做那样的事,但他要为她复仇,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听起来真可怕,但我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没关系。别担心我了。也不要担心其他的了。为肯顿哀悼吧。我每天晚上都为你们祈祷。祈祷她能在天堂找到安宁。”

“……谢谢你。只是,肯顿死了。我无法想象天堂或地狱的图景。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孩会被谋杀。”

我无法回答。

“我希望某天我们能一起驾驶飞机,”史提芬说,“我看到你的飞机了。平衡得很好。你几乎已经准备好飞行了。”

“啊……”我想到以前的动力5号,现在被我改造成了“飞星射手”。如果我的体重只有100克左右,我已经能驾驶它起飞了。那飞机不只是被留在肯顿被杀死的那段悬崖上,它还被绳子拴着飞行,肯顿的遗体和一块岩石挂在绳子末端充当锚。它就像一个很不错的风筝。当时海风肆虐咆哮,暴雨冲击着飞机,但它飞得还是够高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快速发现肯顿的尸体。史提芬看到了风筝,从而发现了这可怕的一切。我无法想象那种感觉。

“警方似乎不打算让我能开上飞机吧。”我说。

“别往那方面想,乔治。”史提芬说道,面带微笑,“如果我们两个都放弃了飞机……肯顿存在过的所有证明都随风消散了。”

在晚上,这句话反复回响在我耳边,使我在牢房里不自主地啜泣着。

肯顿爱飞机,喜欢在空中翱翔的感觉。她做得也很好,简直不能再优美了。即使到现在,我也不确定我是真的喜欢飞机,还是只是单纯欣赏她飞下悬崖的英姿。    

尽管我的母亲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仍然不能离开监狱,但警察也似乎很难对我立案。为了开始审判,他们需要把所有的资料整合得有序合理,但是围绕着肯顿的死亡有太多的谜团了。

首先,没有人能弄明白我实施谋杀的时间。在与达灵顿谈完之后,法拉第就带我到另一个房间,两小时后,我打电话时却身处罗马。我行踪不明的时间就只有这短短的两小时。用两个钟头从英国的荒木去到意大利的罗马,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通过铁路或海上旅行,要花四天。即使我们乘坐续航距离最长的美国飞机,一口气从一头飞到另一头,这仍然会花费两天。

当警察讯问这件事时,我回答说,“管家法拉第带我去见了一个已经死了的朋友,当我拉着他的手,我发现自己在黑暗中。不一会后,我发现我在一个山洞里,爬了出来,发现自己又到了罗马的一处地下废墟。”这些话大部分都是真的,所以即使警察接受过了测谎训练,我也可以气定神闲地解释一切。我把故事中的丽萨丽萨省略了,然后说了另外一个地下遗迹的名字和位置(我在丽萨丽萨的建议下这样做,以掩盖那个藏有红石的神庙的存在)。不过我对警方说的这个地下遗迹尚未被人们发现,所以当意大利警方去检查,核实了这个,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如果我没有被丢在那里,他们就一直发现不了,所以看起来,在这一部分的供词上我没有撒谎的嫌疑。事实上,有传言说,如果我最后被证明是无辜的,意大利政府会给我颁发荣誉奖章。不过我已经拒绝了。很明显,丽萨丽萨和波纹大师们知道埋藏在地下的一切秘密。

我可以察觉到警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荒谬的说法。他们显然不能把我的证词就这么写进他们的报告里。他们有法拉第的证词,也收到了来自罗马政府的证明,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能怀疑它的真实性。警方让我接受心理评估,但不管它的结果是什么,他们仍然要写一份详细的报告,来解释我是怎么在荒木杀了肯顿,然后前往罗马的。

他们果然陷入了无比的混乱中。

我完全没有杀死肯顿的动机。毕竟,她是我在英国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她和她哥哥与我关系很亲密。我也喜欢她的活泼的性格,还有心直口快的说话方式。我关于飞机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她教的。这是事实。但在他们的报告中,他们说我爱着肯顿,用向她展示飞机的理由把她单独约出来,当她拒绝我的示好时,我就用准备威胁她的刀子刺死了她,又把她的身体绑在飞机上,然后运到悬崖边。“那不是真的!”我说着,一遍一遍又一遍。但我知道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那些家伙不惜撒谎也要扭曲事实以使之符合需要。

单单考虑一下肯顿的推定死亡时间,就很难让人相信是我杀了她。我到达莫特雷兹庄园是在下午3:30,4:00左右法拉第带我进了另一个房间。4:10时,史提芬刚到家,他看见那“风筝”正飞向悬崖。坐马车从庄园到犯罪现场要二十五分钟。步行的话则是两个小时,即使一个人全程跑,在平缓的坡路上也要花一个小时。而同学看见肯顿在下午3:30左右带着雨伞离开了学校,如果她直奔悬崖,也要三十分钟。当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史提芬看到“风筝”在雨中从他家飞向悬崖边,害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直奔悬崖。据其供述,肯顿的身体尚温,所以凶手一定在肯顿回家的路上就杀了她,然后把尸体绑在飞机上,并让它飞过去——这一切都是在4:00到4:10的十分钟内完成的。

仅仅是运输飞机就构成了一项巨大的挑战。我把我的飞星射手从死者身边带回工棚里检查,它是组装完备的状态;通常来说,要运送它就意味着得先把它拆开,带到悬崖上,然后再组装起来。但是据史提芬所看到的,机身上没有任何新的标记。所以如果没有我的飞机结构知识,任何人都不可能把它拆开并重新组装起来。毕竟,是我亲自设计和建造的。这件事简直就是由一连串的怪谈与扯淡拼凑出来的。这意味着凶手必须把飞机整体运到犯罪现场。它是一架翼展为十米的滑翼飞机;悬崖距机库五公里,巧的是市中心正好在它们连线上,所以凶手必须绕很远的路才能避免被人看见。

他们可能把它像风筝一样牵在空中飞吗?如果有人远远看到一根绳子通向空中,他们肯定会想知道它通到哪里去的。何况一旦吹来一阵强风,一个人的体量就不足以控制住飞星射手了。

到达那里最快的方法是爬上飞机驾驶。风是足够强劲的,风足以将它卷到天上。但就像史提芬说的,平衡还没调试好,就不可能载人飞行。然而,在报告中,我就是这样把飞机弄到悬崖上去的。我离校回家,拿起了刀,先飞到莫特雷兹庄园,跟肯顿约好,然后偷偷溜到外面,驾驶飞机到悬崖上。肯顿在那里等我,当她拒绝我后,我将她刺死了……

我否认了一切,但报告就算这么完成了,他们允许我回家。我宁愿呆在监狱里,但我不能让丽萨丽萨永远宠着我,因此我还是很不情愿地回家了。荒木的看守开始渐渐受到过度暴露于丽萨丽萨波纹下的影响了;他们的眼睛深陷下去,一动不动地做起了白日梦。丽萨丽萨脾气有点火爆,所以我私下怀疑她使用的波纹有点过于强劲了。

丽萨丽萨陪我从牢房到前门,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一到门口,她就说:“好吧,我最好先离开了。”

“你不跟我回家吗?”

“我在为史特雷工作呢。我旷工好久了。”

“什么?呃,我会想你的。”

“别这样,乔治。你必须找到你内在的力量。他们会带你去接受审判。离开这里后,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我知道,但是……“这真令人沮丧。”

“算了吧,乔治。你的朋友是被谋杀的,而警方认为是你做的。‘令人沮丧’听上去可不够啊,不是吗?”

指出得好啊。“是啊……”我不得不表示赞同。我失去了肯顿,并且很可能失去与史提芬的友谊。“这真的……”,审判的结果甚至可能让我失去一切重视的东西。

我必须为此而斗争。

”谢谢你做的一切,丽萨丽萨。”她专注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我需要变得更强大,”我说,“我必须强大到足以自己对付这一切。”

“你不需要那么强大,”丽萨丽萨说,“你只需要成熟一点就好了。”

“那我就以那个为目标。同时我也要变得强大。”

“嗯……不要总想着你需要扛起所有,我会再来帮你的。”

“但是如果我不变强,像你那样……”

“我也不能自己应付所有事。另外,我一点也不强。你对我的帮助,就像我对你的那样多。”

“?”

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对我们一起在监狱里的时光的温馨模糊的回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当我在罗马地下恐惧不已,来救我的是你,乔治。你对我的帮助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多。你甚至可能救了我的命。在黑暗中的那东西,记得吗?你也注意到了,对吧?”

那个大猩猩蜘蛛。

噗呋呋呋呋呋呋呋……嗡嗡嗡嗡嗡嗡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它跟着的人是我。就在它要来攻击我之际,你为了保护我而出现了,乔治。”

我?“这并不是因为我很勇敢或什么的……”

“乔治,我的看法是,找到你可以信赖的人会给你力量。他们是否真的可以依靠,那就不是要讨论的重点了。”    

我回家了。妈妈和佩涅洛珀欢迎着我。一起吃过晚饭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最后我心中想到的,不是肯顿,而是九十九。

当我看到他浮空在莫特雷兹的庄园地,那无疑就是九十九,活着,但不是以任何一种常规的方式。

我现在在日本,时间是2012年。我遇到了另一个你——一个和你完全不像的日本男孩,他也叫乔治•乔斯达。我被送到一个叫矢十字屋的地方,又遇到了新的案件。

这意味着九十九没有死于船难;而是通过时间旅行到了107年后的日本。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如今日本与俄罗斯正交战,如果日本军队进攻,俄罗斯的波罗的海舰队很快就会消灭它们。一旦日本投降,韩国就会牢牢地处于俄罗斯的控制下,他们显然也会试图征服日本,这可能也会给九十九带来麻烦。他又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很高兴听到他在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有另一个我陪伴。那个乔治·乔斯达会是我的后裔吗?那他为什么在日本?乔斯达家族迁到了日本?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英国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英国与俄罗斯开战了?他们吞并了日本作为一份受保护的领地?

我对战争一无所知。我知道关于时间旅行的一切都来自于H•G•威尔士的小说。107年后的世界会如何也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但至少有一件事是我可以肯定的。九十九没有淹死。这让我想去找他,让我感觉到作为他的前任搭档,我必须弄明白他出了什么事。

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九十九乘坐的船只在佛罗里达州海域沉没。我不能去美国调查这件事,至少现在不行——我正以一级谋杀的罪名被指控。如果我离开这个国家,他们会认为我畏罪潜逃。

存在任何时间旅行的证据吗?即使有,我能认出它吗?即使有一些明确的惊人的时间旅行的证明,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追随九十九,到107年后的未来?

九十九真是一个特别的人。而我则很普通。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而且现在我还只有十六岁。我不得不先处理这些谋杀指控。

……他说他可能有一天会再见到我。我会等的。

他说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的名字的性质表明,我们会再见面的,又一次。

他的名字吗?那是什么意思?

他谈论着汉字。我翻阅着他给我的日语字典,但是没有任何特殊的意思。九和十就是阿拉伯数字9和10。       

我处于被指控的状态。因为我坚持自己的清白无辜,我们必须进行司法审判。检察官以长篇紫牍的空洞废话给审判开了个头,而妈妈雇来的律师强烈反驳着检察官的论据,场面惊人。证人被叫来,审问,交叉盘问,再次审问,这似乎会持续好一段时间。因为审判,我不能去上学,不得不在家学习,所以佩涅洛珀又一次成为了我的导师。她擅长这个,所以我的学习进展很快,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我很无聊,又不想再摆弄给我带来烦恼的飞机。但如果我去镇上散心,我会碰到同学,甚至是莫特雷兹家族的成员。发生在我身边的怪事也使我不能专心读书。我很喜欢飞机,有很多工具散落在周围,所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的手忙起来。当妈妈回家,走出她正在使用的汽车时,我找到了新的玩具。

就是汽车了!

引擎轰鸣!万岁啊!

我立即要求获得驾驶证。然而,只有到了十七岁,一个孩子才有资格拿到驾照。全世界似乎都认为汽车是专为成年人而发明的,但我母亲从来就不关心这种事,让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我让送她去工作和回家的司机教我,一下子就上手了。它们要比飞机容易控制得多。它们就是为了便于驾驶而生的。

我买了路虎8型,一辆双座汽车。它当即被我拆开,并考虑尝试改装,但所有的部件都是手工制作,想更换掉并不容易。这不像我摆弄飞机时有史提芬在旁指导,现在全靠我自己动手。我拆下几个部件看了看,再装回去看看,试图找出引擎是怎么工作的。不出意料的,汽车出了故障,它坏了。哇哈哈,这从来不是我擅长的,我也没有理由擅长。

所以我把它带到伦敦的一个汽车修理厂去维修,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名叫约翰·摩尔巴巴赞的大学生。

只要看一眼约翰,你就知道他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他邋遢地穿着一套昂贵的制服,躁着脚四处走动,愁容满面地盯着每一辆车,像极了一个大胆柔贼。但我一看向他,他就突然把一辆车的引擎取出来,又拧下另一辆车的轮子,简直是为所欲为,其他机械师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所以我打听了一下,发现他在这里一共拥有所有的七辆车。哇偶,即使是贵族也没有那么多的钱,这家伙到底有多富?显然,他是一个名叫查尔斯·罗尔斯的汽车公司老板的私人技工。七辆车中的四辆用于研充调试工作,其余三辆则是老板交给他的测试品,除了他没有人被允许接触这些车,天哪,这听起来真有趣,尤其是当我听说他还是一名学生时,我知道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不可思议的人。我站着看他从一辆车走到另一辆,东戳西截截,取出零件更换,把部件拆了又装,仿佛突然间有了什么怪念头或灵感,看着他工作真是有趣,以至于我忘了学习汽车实际工作的知识的原计划,只是羡慕不已地欣赏着他的手艺,一阵特别的感觉缓缓涌上心头,在心灵深处荡漾,就像我和肯顿的第一次会面,不只如此,它让我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九十九的情景。我开始朦胧地感觉到,自己正处在巨大转折的交叉路口。

所以当约翰注意到我,张嘴说话时,我只能说这种事再次发生了。

接下来,我听到了他的大喊声:“别再叮着我的屁股了,他妈的!”

嗯?他刚才说什么?“我不是在看你!”

“这他妈的是谁家的野孩子?”

“你叫谁野小子!你只是依赖着你有钱的朋友!”“这些都是我用双手赢来的!我敢打赌你父母刚给你买了那辆车,是吗?臭雏鸟。”当哪!他在我的路虎8号上摔了一个扳手,我气得完全失控了。“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我真想把他的车都砸爆,不过这也于事无补了,所以我只是把约翰推开,打开了路虎的引擎盖,开始修复破碎的部分,我真的气疯了,头脑反而变得很清醒,修好了之前不知怎么着手的损坏处,然后从内侧敲打着约翰的扳手砸出的凹痕,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瞪着约翰大吼,“我这就过来收拾你,给我站着别动!”爆炸一般,我启动发动机,踏死油门,向他冲过去(真的有点轧死他的意图)。但他骂骂咧咧地跑出车间,跳进停在外面的第八辆车里直接开走了。最终这变成了一场工业区内的汽车追逐战。但约翰的车几乎有我的两倍快,“咻”地一声就从我身边飞掠而过,甚至还有在我四周绕几圈的余裕,根本不算什么竞赛,他充满辱性的大喊气得我眼泪夺眶面出。许多幼稚脏话向我劈头盖脸地飞来,使我愈发气愤,但还是不能抓住他。约翰的喉咙都要笑裂了。“让我陪你在整个伦敦好好玩玩吧!”他这样喊道。我脑子里想着,如果我因此被捕,审判就会被搞砸,但我就是无法自控。“你他妈的!死吧!”我们从工厂里冲出来,让路旁骑马缓行的市民惊慌不已。我紧随其车后,看着他完美的避开一切阻碍,不由得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当骑警开始追赶我们的时候,我笑了出来,虽然被他们抓到的话,处境将会十分糟糕。我玩得很开心。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欺凌的对象,很难称得上是个斗士,那些负面情绪在心中慢慢地滋长发酵,得靠打一架来释放,约翰就是那个成功勾起我火气的家伙,所以诅咒的话语一下子就从我的嘴里喷泻而出。解放的感觉很棒。想想看,我可以像这样说话!我可以把心中所想的全倾吐出来,而不是忍气吞声!

后来,约翰和我回到了车间,忧心忡忡的机械师们对着我们摇头叹息,但不久我们都笑了,约翰和我已经成了朋友。虽然这种方式和我想象的不同,但我的生活真的又一次改变了。约翰是皇家机车俱乐部的成员,也是俱乐部里的大明星。

在我看来,他简直是个魔术师。我的意思是,经过他手处理的每一件物品都不仅仅被妥善地修复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好用。如果他坐在驾驶座上,那辆车就会跑得像原来一样。他从车里出来时,整个车子就会更美了。当他参加比赛时,他对获胜的兴趣远不如充分享受的愿望:于是比赛结果常常让赌徒们大失所望。而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他的表演充满了令人眼球惊异地爆裂的动作和以前闻所未闻的战略花招。其他选手公认他是最好的车手之一。

作为唯一一个比他年轻的朋友,他很看好我,但这经常给我惹来麻烦。约翰非常善于取笑别人,每次见到他,他刻薄地取笑我直到极限,我几乎被气哭了。但我忍受了这些,一直追赶着他的步伐。我自己的比赛成绩逐日提高,人们开始注意到我。但我受到的关注越多,人们对我的了解就越多。大多数人在发现我因谋杀罪受审后,都远离了我。

“谁管是不是你杀的她?”约翰说。

不,不,不,不,不,“这很重要!”我反对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事实如何并没有改变我们的关系。

我几乎被这给感动到了,但他接着说:“此外,如果战争开始的话,大多数人都会杀人的。但我们都会继续生活,就像那很正常。”

他在说什么?“那就别去打仗啊。”

约翰笑了,“你真是个白痴啊,乔治。下一次的战争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有更广阔的战场,更多的士兵和更强大的武器。”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但他是正确的。而我对政治或国际阴谋从来都不在行。

当日本彻底摧毁了波罗的海舰队,击沉了其中几乎所有的船只,并战胜了俄罗斯时,我想着“该死的日本”,但我对没有九十九存在的日本不怎么感兴趣。

我厌倦了该死的审判。

我是说,警察作出的报告简直是一堆狗屎,而审判正是基于这些狗屎的报告,在场的所有人没有相信其中一个字的,所以他们也就根本无法说服其他人相信其中的一个字。他们一次也没有让所有十二名陪审员同时相信这种鬼话,所以他们总是返回寻找新的陪审团,从头开始。到第三次时,他们只能悻悻作罢,作出了无罪判决。但我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气,总检察长又宜布有推翻无罪判决的理由,审判继续。我就在这种被怀疑的状态下度过了十七岁与十八岁。毕业后一次也没有回休赫德孙高中。虽然母亲和佩涅洛珀希望我完成大学学业,我还是放弃了,毕竟,对我而言,学校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

终于, 我可以在RAC俱乐部的赛车比赛中和约翰打得难分伯仲, 偶尔赢点钱了。与此同时,汽车技术的发展一定超乎你的想象。一年前,约翰的老板罗尔斯推出了“银色幽灵”汽车,可以以80公里的时速安静平稳地跑动,而一个叫福特的美国佬己经将他的T系列车进行大规模流水线生产,这是汽车的时代,宝贝!而我们就在汽车风暴的中心,约翰参加了在巴尔基的阿登地区,以及密涅瓦地区的环形公路赛,在六小时十四分钟又五秒内驱车疾驰六百公里赢下比赛。被困在英国的我接到了约翰的电话。“嘿!我们接下来要去造飞机了,”

呃呃呃!?

约翰和他的老板查尔斯·罗尔斯,两个人都是天生的冒险者。罗尔斯决定让他的公司转型生产航空引擎,约翰也非常支持。我提到自己在肯顿的谋杀案之前接触过,于是约翰说,“也许相比于汽车,你会更擅长飞机呢,”我心中无比烦恼,但我最终决定回到飞机项目上,这也使我想和史提芬再谈谈。

我完全无法去按下莫特雷兹家的门铃,史提芬已经很久没去学校,没和朋友交流过了。因为我己经不再去上学,我完全不知道该向谁询问情况,所以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试着问妈妈,她说,“他离开家,在法国的某个地方工作。”看起来她也不知道更多情况了。我本可以进一步试试看的,但是如果他出了国,我就无法去见他了,而这件事也不是那种适合在电话里聊的。

当我放弃时,佩涅洛珀问了句,“你要找史提芬干什么?”

她听起来有点无名火。“嗯,约翰和每个人都开始学习操作飞机了。我希望史提芬也能来。”我答道。

“嗯?飞机?……。乔治啊,别去摆弄飞机了,我看,随之而来的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约翰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天哪!约翰,约翰,约翰!你让你的朋友控制你的每一个行动?每次你交了新朋友,你就不再想别的事情了。真吓人!”

哦,亲爱的,“真吓人”吗?“……真的吗?”我能想象出未来的模糊图景。会和给九十九当助手那时差不多。因为我不善于交朋友,所以我对友谊格外重视。

“我明白你对我这个朋友也关怀备至,但是我现在有点隐隐地担心,你知道吗?”我听了佩涅洛珀这话,心里也泛起了一丝不安。几天后,达灵顿来到了我们家。

自从她姐姐被杀害那天起,我就没有见过她。

在过去两年里,性情温和而甜美的她已经变得难对付得令人生畏。“你好,很抱歉突然来访,”她说着,礼貌又得体。

“嗯,当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说不出话来。

“我们需要谈谈。你有空吗?”

“是的,我想……我们要出去谈吗?”

今天是周末,佩涅洛珀在家。我想,如果她们两个看到对方,就会产生许多麻烦。

“走吧,”达灵顿同意了,“我们两人该谈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没有见过面,”

我们漫步走进了山毛桦树林,但是达灵顿什么也没说,

最后,我打破了沉默。“我知道说这个这有点晚了,但听说了肯顿的事,我也感到很伤心。”达灵顿的表情没有变化。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是不停地走,所以我什么也没再说。

我们走过光影斑驳的树林。最后,达灵顿开口了,“你还记得威廉·卡蒂诺吗?”

谁啊?“对不起,我忘记了。”“我的男朋友。”

“哦……那个非常聪明,以后会成为一名医生的运动员?没记错的话,他的本愿好像是当作家?”达灵顿似乎对我记得这些感到很惊讶,但此时我的震惊更甚于她。“你的记忆力真不错,”她说,

“我想那是一次很大的打击,”我说,打算掩盖尴尬,但接近真相真让人不舒服。

“嗯?对你来说是大忌吗?”达灵顿说。我没有责怪她。“为什么?”

“嗯,就像我以前解释过的,感觉你突然在攻击我。我很害怕。”

“对不起。那时我只是一个困惑的小女孩。现在也是。”

她似乎比我成长得多得多。

“不不,我没有理由像作出那样的反应。任何人都有权对任何小说,或任何其他人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把别人刻薄的评价转述给你,是我做的不好。”

“……”我不反对这话。“现在都没关系了。我从没想过我会再和你说话。即使没有肯顿的那件事,但我还是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来看我。”

“……”

“那么,卡蒂诺先生怎么了?”

“他说他在成为医生之前要参军,想成为一名军官。他的确善于鼓舞人心。相比于医生,他可能更适合做一位指挥官。”

“唉。他再也没看小说了?”

“他最近没提过这个。”

“但你仍然可以见到他。”

“是啊。”

“哦。”

“从你脸上失望的表情来看,我给了你一种他不是一个好人的印象。”

“……也许吧。”

“所以……我不想让这看起来是又一次突然的攻击,但我思考了很久要不要和你说这个。你不介意吧?”

“?……直说吧。”

“威康称不上一个完美的男人,也许他浅薄无聊,行为不得体,但我还是认为他比你强得多,”

“嗯……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争论他是比我优秀还是很一般,但是……”

“听好了,对于吸引周围女孩的目光,你很有一套。”

“什么意思?

“不要否认它,”

“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你就给我好好想想。”

“呃……”

“我两年前就想说了。”

“嗯……?对不起。”

“你的道歉太草率,太轻浮了。你甚至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不是的……”

“最糟糕的一点就是你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你并不打算和那些被你吸引的的女孩子发展一段浪漫关系。你已经和某人恋爱了,早就如此。”

“呃……?”

哦。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我很可悲。

我们在树林里静静地走了一会几。然后我们回到屋子里,佩涅洛珀的声音从门厅的楼梯上传下来,好似惊雷吓了我一跳。“那个女人在这里干什么?!”

“你好啊,德·拉·罗扎小姐。”达灵顿平静地说。她们显然早就认识了。

“你的家人正试图陷害乔治!你怎么敢来这里!”

“我来就是要谈这件事,”

“即使你现在放弃指控,乔治失去的这两年也不会回来了!”

哦!我突然想,放弃指控也是一种可能性啊!但在这念头让我精神一振之前,达灵顿就摇了摇头。

“恐怕这种事是没有一点可能的。说实话,我来这里的原因是我的父亲己发现新的证据,一个能够将审判从当前的僵局中拯救出来的有力证据。乔治,我劝你认真研究一下认罪辩诉协议的可能性。当然了,我们私下解决。”

辩诉协议?什么情况?

“吓吓吓吓吓!”佩涅洛珀吼道。我听到微弱的沙沙声,仿佛门廊上的家具,外面的树木和地面本身都在向着达灵顿前进。

倒霉。佩涅洛珀在召唤密室小丑。

“什么!你要乔治认罪来争取减刑?什么!?”

“冷静下来想想,德·拉·罗扎小姐。这个新的证据将使事情不可避免地向有利于有罪判决的方向偏转。这次审判……每个人都知道它的发生只是由于我爸爸的复仇欲望。这件事根本是一团精。每个涉及的人都尽其所能,想让审判的走向按自己的心愿来。而我爸爸一旦下定决心,就要把事情做完做透。他总是一意孤行。他刚刚发现了确定罪行的最后一块拼图,这会将审判的车轮再次推动。这样的审判……是前所未有的。大家都知道,他得到这个证据后高兴得完全疯了。如果他们确定了乔治的罪,那么他持械胁迫肯顿,然后被拒绝的事还会被怀疑吗?出于纯粹自私的动机,又精心策划,步步为营地制定着掩盖真相的计划……他将因此被判处刑期的上限。你会在监狱里呆很长,很长时间的,乔治。”

但我就可以和丽萨丽萨一起住在监狱里了。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念头。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想法是多么可怜,感到头晕目眩。我确信丽萨丽萨会和我一起去坐牢,这不是我希望发生的事,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事情也不算太糟,这样一想我也能勉强接受它。这就是我的内心想法。我准备浪费丽萨丽萨的生命,只是为了减轻我的孤独,消弭我的恐惧,平息我的焦虑。这不仅仅是可悲这词能形容的,我甚至算不上一个男人。我是人渣。

我不能允许自己被扔进监狱,丽萨丽萨绝对会和我一起去,如果事情毫无转机,我就不能说服她不这么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我确信我会安慰自己一切井不是那么精糕。

不要让女孩保护你。

达灵顿刚刚和我说过这句话。我必须像刻在骨头上那样把它铭记。我必须自己赢回清白。“达灵顿,”我问道,“是什么新证据?”

“……”

“拜托,你又不是真的相信是我杀了肯顿,不是吗?”我以前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个。随着她三缄其口,我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那一天她在自家庄园和我见过面……在她看来,我有时间去作案吗?这个新的证据能够一锤定音?

她终于开口了。

“发现了两个证人,他们会证明看到一架飞机飞出你的花园,他们也看到了一架飞机藏在我们的花园里。这可不是我父亲雇来的假证人,乔治,”

有一会儿,我的腿站不稳了。他们设想的作案时间表原来只不过是猜测而己,而现在他们有证据证明这猜测。这肯定会对审判产生冲击。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在作伪证?”

佩涅洛珀从楼梯顶喊道:“停下来,乔治!快离那女人远点!”

前门和墙壁在达灵顿的身边破碎,周围的尘土飞扬起来,形成了新的城墙。我走近她,把自己也置身于墙壁之内。锁好房间的那一刻,小丑就会出现,把达灵顿和我吊起来。“乔治!滚出去!”我不理她,直直地町着达灵顿,

“因为证人就是我,以及在楼梯上的那个女人。”

“……!什么?”

“那位疯小姐对她所看到的一直保持沉默,因为她认为那对你实在不利。我的看法也一样。你的飞机下午3点从这里起飞,下午3点半降落在我家。我……以及那位用神秘的力量在我们周围建造了泥土墙的女士……不久我们将被传唤到证人席。她可以否认一切。但法官们已经找到了可供替代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在房子旁边停了下来,看到那架你一直无法使之飞起来的飞机飞远了。你认为她做了什么?”

“……?”

“她在工作备忘录上写了一张祝贺你的便条:‘祝贺飞星射手的首次试航!雨水不会造成什么问题吧?下次一定要带我去看看,P(姓名缩写)’。交易行的标志就印在最上面。”

“……!”我转过身来,看到佩涅洛珀的面色里混合着愤怒和惊慌,就明白达灵顿所言不虚。飞机确实飞走了,飞机确实没有被拆开,有人爬上飞机,把它从这里开了出去。

“乔治,你这个白痴!”她放弃了劝我离开密室的打算,离开了楼梯项,跑下大厅,我们听到她房间的门砰地关上。她走了以后,尘土密室在封闭之前就停止了成型。

“这太奇妙了,”达灵顿赞叹道。我看见一个小丑(由门的碎片构成)正打算把草做的绞索(干草来自院子里)套在达灵顿脖子上。它的肩膀上还搭着一根为我准备的绞索。

“真对不起,”我向达灵顿道歉,但她似乎并不害怕。“你不害怕吗?““她不是真的想杀了我。我也不是那种受到威胁就屈服的人,而且我还认识像她那样有着悲伤力量的其他人。”

“哦……哦……史提芬吗?”

那从伤口长出的翅膀。

达灵顿没有回答。“好吧,我该走了。乔治,考虑一下辩诉交易。说真的,你得考虑一下。”她转向墙壁,“我应该打破它吗?”她说着轻轻推了一下,墙壁以那里位中心开始塌,转眼间四面的墙都倒塌了,客厅入口只有一个巨大的洞留下来。“再见了。”

她就这样离开了。我上楼去安慰佩涅洛珀。她躺在床上,哭泣,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想到她在过去两年里隐藏了什么,一想到这些负担是如何压在她心头,我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现在这些隐瞒都成为了徒劳之举。她哭了。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安慰她。空洞的话无法安慰她,比如“没事儿”这种。我会被判有罪,这就是她哭泣的原因,这个事实也开始渗入我的脑海。这件事的重压使我的言语失去了力量,

我不知道辩诉交易是怎么一回事,但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一下,也许我们应该争取减刑。但我没有杀肯顿。这就是我必须接受的现实吗?

当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时,我听到身后有声音。

“天哪,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转过身,发现我母亲站在门口。“我的孩子,你已经放弃了吗?”

“嗯?什么……?”

“你学会了开车,很快你就能驾驶飞机,但你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吗?想想看。”

“嗯……但是现在一切没有希望啊,”

“那么?你放弃了?”

“……我还能做什么?”

“这是你的人生,由你自己考虑。”

“……”如果我接受了自己的罪名,事情就都解决了吗?

这种糟透的念头在我心中紫绕不散。妈妈说:“若你放弃,受损的可不止你自己的声誉。受损的还有乔斯达的家族之名,彭德尔顿的家族之名,星标贸易公司的名声,你加入的皇家汽车俱乐部的名声,以及引荐你的朋友的名誉,比如说约翰。这还不是全部。你会背叛佩涅洛珀和我的感情,背叛丽萨丽萨对你的信任,背叛你的侦探朋友九十九。你也会伤害史提芬和达灵顿。但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你对死去的可怜的肯顿的侮辱,对以上这些,你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当然不!这些都很重要!”我脱口而出。她说得对,放弃意味着忽视所有后果。我怎么会认为那不重要呢?

佩涅洛珀停止了哭泣,坐了起来。她盯着我,眼泪停止了流滴,在脸颊上凝结了起来。

“这很重要,”我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我能做些什么呢?我没有说出心中所想,我得集中精力思考,该死!我以前总习惯于依赖其他人,现在我的大脑完全转不动。这和直接放弃没有什么不同。快想啊!“所以……我必须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光是这样说说毫无意义。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是微不足道的,要思考的是怎样才能证明我是无辜的?显然我不可能杀了她,那时我他妈在罗马!但那只是另一条死胡同。如果我让自己的思绪困在这里,我只会追逐自己的尾巴,花上无意义的几个小时。我已经证明过我在罗马,一再坚持这个事实只是在被动防御,我得主动出击,迎击人们的诘责!

我该怎么做?

警方的报告是彻彻底底的假货。他们在试图让每个人都相信一个谎言。我们已经把该做的做完了,但他们却设法让每个人都忽视了我们的话。重复同样的事情将一事无成。如果他们有了新的证据,我们也必须带些新的东西到谈判桌上以示对等。但是拿什么呢?

那天我的行动真实版本只有一个。但争论这个只会使一切止步不前。所以我不得不从别的角度思考,想想与我无关的。

我想不出什么东西……但我想那是因为我在想我能做什么。我以为我能做的比我实际能做的要少。事实就是那样可悲。也许我能做的不止于此,但放弃总是一个简单的选项。内心深处,我是否真的相信自己将一事无成?

我不确定,所以我最好想想我应该做什么,找出帮我摆脱困境的救命稻草,我必须证明我没有做这件事。但是该怎么办?

“把真正的杀手从幕后揪出来。”

话刚一离开我的嘴巴,我就开始像树叶一样发抖。我能感觉到我的大腿不住地痉挛着。我与大侦探九十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却从没打算亲手解决任何问题。但现在我得模仿他所做的事情,回忆起他都是如何想办法解决所有这些谜团的。我能做到的。我真得能吗?

不,不如说我必须做到。周围的一切都取决于它。

“啊,”妈妈说,“这也是达灵顿想说的。你还没意识到吗?”

“啊?”哦……这就是她专程过来想告诉我的。她当然永远不会相信是我杀了她姐姐。让我认罪以换取减刑,这个建议和她的风格一点也不像。

我不是那种屈服于威胁的人。

她这么说是因为我好像就要屈服了。

“既然事情已经这么糟糕了,那再糟糕一点也没什么事吧?我要告诉所有人,我的确不小心留下了对你极为不利的证据,所以你就尽你所能做到最好吧,”佩涅洛珀的决定让我目口呆。

“你不能这样,佩涅洛珀,”母亲生气地说。

佩涅洛珀只是盯着她,“我是认真的。”

主啊,我想,让一个女孩说出那样的话,我是有多么的可悲啊?我的一生都在被女孩们拯救。我必须自强自立。

“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我发誓。”

“我来帮忙!”佩涅洛珀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犹豫了一下,想起了达灵顿的那句话,“别让女孩保护你。”但我也记得丽萨丽萨的话,于是同意她帮忙,

找到你可以信赖的人会给你力量。他们是否真的可以依靠,那就不是这里要讨论的重点了。行为得当意味着人们可以信任你,试图帮助你。信任你的人越多,你所能完成的就越多。不用让他们为你做一切,你只需要尽你所能,人们自然会站出来帮助你。

佩涅洛珀向妈妈请求放下手头的工作,以便能集中精力帮助我,看到我终于对找出凶手有了兴趣,她便告诉我,在过去两年间她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对案件的调查。不仅是要为审判提供所需的细节,还是为了追踪凶手的行动。现在达灵顿把一条信息泄露给了我们(诚然,伪装成威胁)。她知道飞星射手从我家去往她们家的花园。它没有被拆开运输:像风筝一样飞起来会引起注意,而且风太强劲了控制不住。所以一定有人坐在里面驾驶。但是谁能做到呢?“我看到你的飞机了。平衡得很好。你几乎已经准备好飞行了。”史提芬来看我时是这么说的,它能飞,只是经受不住一个成人的重量。

那么如果是个孩子呢?我想,法拉第是这样描述九十九的:他看上去很年轻,上小学或中学,想到这,我意识到现在九十九一直是悬浮着的。如果是他来驾驶飞星射手呢?

他是一个侦探,他试过的任何东西都能很快上手,就像已经做过很多年那样熟练。他可以很快学会驾驶滑翔机,是啊。他是来看我的。或是……等等。他说他到这里是来看我的,他到了我所在之处,但他从107年后的未来来……如果他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能精确地去到我身边,去到莫特雷兹庄园吗?他不应该先到我家停一下吗?他发现我不在家后,就利用侦探技巧快速查明我的位置,并借用我的飞机……因为他时间紧迫。他必须让我与丽萨丽萨手手相连。这就是达灵顿看到飞机被落在她们家庄园里的原因!

当然,九十九不会杀肯顿的。但是飞机己经在悬崖上找到了。所以也许……

也许在把我送到罗马和丽萨丽萨见面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再一次登上了飞星射手,飞到悬崖上。他在那里发现了肯顿的尸体。在一片荒凉的悬崖上的雨夜里。由于无法亲自报告他的发现,他把我的飞机当作风筝飞行,以确保她被迅速发现。史提芬确实很快就发现了,嗯,这有点说得通。换句话说,实施谋杀的和搬运飞机的是不同的人。

忘记飞机吧。我的目标必须是谋杀本身。

我们的思路再次从乔斯达大宅开始。想象那把刻着乔斯达家族纹章的刀的行迹。它被认为是与飞机一起移动的,造成了许多混乱,但现在我假设它们是分开移动的。“能确定家里的刀子是在犯罪的那天被偷了的吗?”我问。

佩涅洛珀点点头,“已经验证过了。它是在管家午憩时被盗的。警察检查了一下,那是一把老刀,多年来一直磨得很尖,刀刃上的光泽和上面的一些小痕迹证明了那是我们的刀。”如果那刀被早一些弄丢了,或者根本没被注意到,这意味着它不会和飞机被联想到一起,加深我的嫌疑。但事实就是那样,没办法呀。九十九和那个谋杀了肯顿,并企图陷害于我的凶手一定同时在我家里。那念头使我想起了一些事。

你现在有什么危险吗?

九十九曾如是问过我。结果证明他是对的。我是遇到了危险。他的神秘力量感觉到了它,把他带到我身边,把我送到了罗马。多亏了这个,杀手的计划被撞败了,至少在过去的两年里是这样。如果我在和达灵顿说话后直接回家了,我会彻底掉进他布下的阴谋网,没有任何疑点,然后被毫不犹豫地投进监狱。

有什么东西被召唤来终结我。

真糟。这想法让人疹得慌。我必须尽快把他们找出来。

刀是谁动的?用了什么手段?从我家到犯罪现场步行要一个半小时。如果他计划杀了肯顿,他得等肯顿离开学校的大门,但时间不够。她下午3:30离开了学校。她死时最晚只有4:10。在这四十分钟内,谋杀案发生,九十九发现了尸体,绑在滑翔机,像一只风筝,然后史提芬看见滑翔机,奔跑过来。嗯,好像有点不对。

九十九发现她的身体只是单纯的巧合吗?他是个侦探。他爬上悬崖可能出于某个理由。他在莫特雷兹庄园见我时已经在考虑这个了吗?还是在送我去罗马后发现的?如果他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向我提起呢?如果他知道了,他就不会问我有没有危险!他会讲得更具体些。我失踪后发生了一些事。有什么隐藏庄园的东西使他怀疑肯顿被谋杀了。

但是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庄园的主楼,所以我不知道那可能有什么。另一方面,九十九也一样,我觉得,继续思考,回到刀上来。

一旦肯顿离开学校就已经太晚了,所以凶手必须先拿到刀,然后走到悬上杀了肯顿,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知道那一天肯顿要到哪里去。有谁能想到肯顿会独自去悬崖,何况那天大雨倾盆?肯顿告诉过史提芬她要和我见面,这很明显,但是谁对她撒谎说我会去那里?那一定是凶手,但那个人一定是个我选来给她留言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肯顿和我关系密切,会认为我们俩在悬崖上见面。那个人和肯顿的私人关系一定也很好。

我想,去见我也许是肯顿自己撒的一个谎。

我不认为肯顿有个什么男朋友。如果她的确有一个,会让我知道吗?不,我还是不能想象任何秘密男友会把她叫到悬崖上。肯顿把那段悬崖视作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地方。

我的思路又卡住了,所以我又回到了作为凶器的刀。我还是无法解释关于它的一切。还有其他线索吗?”

“佩涅洛珀,关于那把刀……他们还找到什么凶手留下的踪迹吗?”正如我所问的,我希望能从此突破,“比如说脚印?那天一直在下雨,所以当他走进房子的时候,应该有一些痕迹的吧。”

但是佩涅洛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警察和我都检查过了……但是有个奇怪的情况。我们发现雨水从大厅的一扇打开的窗户一路滴进厨房。但没有脚印,就像那个人一直漂浮在空中。”

噢,那又让我想到了九十九,但是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参与了肯顿的谋杀案。

“这提醒了我,你的帐篷里或周围只有你的脚印。这就是他们怀疑你的原因之一。”

啊,那是因为九十九还是浮在空中的状态。

他一直就是这样做的,避免两个人同时在同一个地方有不同动机的荒谬巧合,他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拿了那把刀?

我无法想象他会真的杀了肯顿,但考虑到他穿越时空来见我,他会从我的房子里拿走一把刀也不是不可能吧?

用来保护自己?不,那不起作用。九十九已经猜到我会有危险。也许他拿了武器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先飞到莫特雷兹庄园,我看起来没事。他没有用那把刀就离开了庄园,上了飞星射手,在飞行时发现了肯顿。她死了。他自己不能报告这个发现,所以他把飞星射手弄成风筝的样子,把人们引导到她那里,并把刀放在那里,即使他很清楚那会被误认为是凶器?这太荒谬了。

我决定作进一步的假设。真的没有可能是九十九杀了肯顿?如果肯顿就是他提到的对我的威胁?

不,不,那也不对。肯顿是我的朋友。即使她不是,她也不是会对任何人有威胁的女孩,永远不会。但这意味着带刀过去的不是九十九。这意味着那把刀的移动方式仍然是一个谜,

因为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考,佩涅洛珀问我:“乔治,我们还讨论脚印的事吗?”

“啊,哦。抱歉,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肯顿一定要去悬崖边。”

“哦,我确实调查过,但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我询问了她学校的学生。但是她的同学都说那天没什么不寻常的。他们都认为肯顿平时就有点古怪动力: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真的聊些什么。虽然她很有吸引力,也小有名气,男孩们已经几乎己经放弃了约她出去,那天他们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同……不过和我说话的孩子们对一件事有点吃惊。学校询问过她未来的规划,她说她希望在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她有贵族头衔,为什么她还需要找一份工作?”

唉,我想。我会以为她会始终在庄园里生活,与史提芬一起测试飞机。但时代在变化,也许肯顿有更大的理想。

“不管怎么说,那个地方太冷僻了,没人从那给她打电话。也太远了,有哪个女孩真的会一个人去那样的地方吗?她最终披杀了,但我无法想象她会同意去和一个她认为会杀死她的人在那种地方见面。”我分析着。

佩涅洛珀激烈地同意着:“对,没错!”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任何一个肯顿必须去那里的理由!"我失望的呻吟着,“那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呢?”佩涅洛珀建议说。

“去哪儿?”

“去悬崖上。我们只是坐在这里思考是没什么用的,也许我们应该先看看犯罪现场?”

我觉得九十九好像总是说同样的话,但我已经全部忘掉了。

距我上次来这些悬崖边己经两年多了。这里有很多回忆。这座山井不是莫特雷兹家的财产或别的什么的,但我发现自己时不时回头望去,就像史提芬随时会出现似的。从崖顶下来的坡路很平稳:坡路尽头有片小森林,再望远一点,就能看到那庄园的屋顶。史提芬不在那里,我知道。他离开家去法国工作了。

“这就是肯顿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佩涅洛珀指着一块大石头说。飞星射手的绳子被拴在岩石和肯顿的身体间。我以前就喜欢坐在那块石头上,很难相信这样可怕的事会发生在这里。但那就是史提芬找到她的尸体的地方。肯顿的脸和身体被刺穿了二十三次,钉在这磐石上,这样的姿势就像她在看着坡路远处的家那样。当史提芬找到她时,她还是温热的,不久前刚刚死亡。把这些情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顺。当我走回家,和佩涅洛珀坐在一起休息时,我一直在思考。一定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事困扰着我。

是什么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哪里有问题?

九十九把飞星射手开到这里,看到了肯顿,把滑翔机绑在她身边作为信号。史提芬看见了,骑马过来。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但是,到底是什么让我烦恼呢?

是史提芬的马。史提芬骑着马去找他妹妹的尸体?虽然他可能本来就骑在马上……我回头看了看山坡。在从房子上山的路上,史提芬早就可以看到悬崖的顶部,在他到达这里之前就看到了她的尸体。缓坡一直延伸到他们家。循着空中的飞机看去,即使在雨中,一离开树林他也就会看到她。但如果他看到肯顿倒在那里,为什么他不展开翅膀飞过去?

他本该如此做的。当他急于救某人时,他总是长出翅膀。只要俯冲一会儿,他就能去到妹妹身边,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浪费五或十分钟骑马上斜坡?当然不会了。如果他需要的话,他会展开翅膀的。史提芬没有提到这个,但那只是个小细节。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吗?他面对面地跟我谈话,但完全没有提到他的翅膀。那不是很奇怪吗?我又想了想。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九十九不是唯一一个可以漂浮在地面上的人。史提芬也有嫌疑,他也能浮在空中操作我的飞机。

我在想什么?肯顿是史提芬的妹妹,他们非常亲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但我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

如果是史提芬杀死了肯顿,并试图陷害我,那么突然间一切细节都联结了起来。我告诉过他我要去哪里。他可以用翅膀飞到我家,再回来,整个过程只要几分钟。飞到我家把匕首偷走,他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将肯顿杀害,然后把她运回悬崖顶上。他先把飞机停在庄园外面,以和我的行踪相符,然后将它带到悬崖上,系在肯领身边。飞机是从空中开过去的,来解释他是如何第一个发现她的。做完上述工作后,他报了警。

他一回家,就发现我已经消失在稀薄的空气中,甚至没有离开过庄园。这样精心谋杀肯顿,我就难于弄出一份不在场证明。他扮演着一个失去妹妹的悲剧角色,在我入狱后的第六天才来探望我,此时距她死亡已经过了十天。不是因为他伤心欲绝,而是因为他不得不等着他的翅膀脱落,背部愈合。我相信你。你绝不会杀了肯顿。他当着我的面撒谎了吗?

不可能的。我摇了摇头。尽管佩涅洛珀在关切地看着我。我还不能告诉她这件事。

史提芬决不会做那样的事。我不停地对自己重复这一点,直到我想起一件别的事。

我认识像她那样拥有悲伤的力量的人。

达灵顿对我说了这些,是暗示吗?

一份悲伤的力量

这说得通,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本·莫特雷兹如此固执地坚持要判我的罪。他在保护他的儿子,或者至少保护他家族的名声,他让一个出身高贵的儿子去法国工作,原因就是他想让史提芬远离这一切,直到尘埃落定。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过去两年里达灵顿就变得如此干练面令人生畏。

那是因为一个女孩突然进入了家庭事务漩涡的中心,维护家族秘密的艰苦任务将她磨练得无比坚强。

哦,史提芬!这是真的吗?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杀了肯顿?我们曾经是多么的亲密无间!在我遇到他们之前,他们总是一起驾驶飞机,欢笑着,高兴着!

我抬头仰望天空,想起了刚刚的话:

不过和我说话的孩子们对一件事有点吃惊,学校询问过她未来的规划,她说她希望在毕业后找到一份工作。她有贵族头衔,为什么她需要找一份工作

就是这样了。肯顿的父亲永远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她想要自由,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摆脱他。但是离开她父亲意味着离家出走。那就意味着要离开史提芬。那就是谋杀的动机。但是,我想……

有什么必要来陷害我?他有理由怨恨我吗?!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

我朝悬崖边走了几步,佩涅洛珀攀住了我的手。“小心!”

再向前走三步,我就要落下悬崖了。现在史提芬也不在这儿,无法来救我。

“这提醒了我,”佩涅洛珀说,“哈丽特·莫特雷兹,他们的母亲,就是在这里跳下悬崖自杀的。”

“史提芬决不会让肯顿去悬崖的。但肯顿说,与其一辈子被心魔折磨因禁,死亡是个更好的选择。她自己跳下去,来折磨史提芬。”

在我三年来第一次去悬崖的三天后,达灵顿和我都没有再提到辩诉交易。

“我自己不在那里,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他救不了母亲的那天,史提芬第一次长出了他的翅膀。肯顿跟我一样也知道。她告诉他,她会一次又一次地从悬崖上跳下去,直到她死掉。史提芬不能容忍这个。看到她一一遍地自杀的沮丧无法想象。他每次长出翅膀的时候,都会经历那种痛苦。史提芬的翅膀。那些巨大、看起来就痛的伤口,你见过它们,对吗,乔治?每次翅膀出来时,他感到的痛苦一定都是难以想象的。但史提芬总是微笑,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是。那痛苦怎么可能是‘什么都不是’?翅膀是由骨与血肉制成的,从他的背部撕裂面出。肯顿完全知道这有多痛,但她一直逼着他,直到他彻底无法承受。这些年来,他把所有的愤怒都压抑在心中。他也意识到她知道他是如何受苦的,却总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利用着他,为所欲为地折磨他。他们两人都把压力向对方倾泻,肯顿很愤,一直如此。而史提芬抑制住自己的痛苦,不把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不过他们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状态,他们彼此都很了解对方。肯顿可能是被谋杀的,但也可能是自杀。我敢肯定她确实是自己投身悬崖的,从起因和结果来看,这的确都是一起自杀。但我想,他们都以这种方式得到了解脱。从他们激烈的感情冲突所解脱。

“但是你没有证据,”达灵顿说着,把茶杯轻轻放在茶托上。

我是没有证据。“而且你也不会为我作证。”

“当然不会。我叫达灵领·莫特雷兹。我有太多需要保护的东西。而你是个乔斯达。你明白的。”

我明白吗?

当我无言以对时,她笑了,“你是肯顿和史提芬的朋友,但你总是比他们开心。你是乔斯达家唯一的继承人。你怎么能这么无忧无虑?你生来就是这样的吗?”

嗯……

“或者是因为你是在西班牙上长大的?”

这可能是一部分的原因,但……”

“还是因为你知道别人会替你背负乔斯达家族的命运?”

那似乎是最接近的答案了。

我们把乔纳森·乔斯达的头从拉帕尔马转移到这儿,英国的地下室里。他并没有死,这可能可以解释我的所作所为。就像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而我只是一个临时的替代者。

这是我第一次有意识地这么想。

“如果你想维续陷害我,我就去找史提芬,让他把一切都说出来,”我说,“把这个告诉你的父亲,我可能无法离开这个国家,但我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达灵领直视着我的眼睛。“你比我想象的要有骨气得多。”

呵,我不是乔斯达家族的没用废物,我可是那个在英国皇家飞行俱乐部拼得名次第二的男孩。“我会告诉他的,”达灵顿说,“但现在有很多人牵扯到这件事里,停止这些没那么容易。人们最难做到的事,就是学会把举起的拳头再次放下。”

我不在乎这会花多长时间。如果我们要继续操作飞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当我离开两年来首次踏足的莫特雷兹庄园,我又一次为茶点感谢法拉第的招待。我不知道他对我的看法,也不清楚他对一切了解多少,不过他和蔼地面对着我,脸上闪过一丝和善的笑意,“我认为今晚会下雨,所以赶快回家吧,乔斯达少爷,”

这提醒了我。“呃,两年前,那个来找我的男孩……你有没有看看他的脚?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说实话,我已经尽力不去想那个来访者了。

“为什么?”

“我觉得他很诡异。”

“……我想我可以理解,但是……”

“他对你来说是什么,乔斯达少爷??”

“嗯?他当然是我的朋友了,一个日裔小孩。除了他飘在空中这点之外,也没什么不寻常的。”

“我明白了……”法拉第说,“但对我来说,他看起来像西班牙人。一个没有眼睛的可怕西班牙人.”

“唔?他有眼睛啊……等等,西班牙人?不应该是一个会说西班牙语的日本小孩吗?”

“不,他把帽檐扯得低低的,把脸藏起来,但是在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我看到的却是黑色的陷孔,他的皮肤是棕色的,像西班牙的孩子一样,他可能是十二岁或十三岁。我从未见过日本人,但我确定他绝对不是一个亚洲人。现在回想起来,我相信这是魔鬼以孩子的样子出现。当我听说你消失,又在罗马的地下被发现时,我知道魔鬼对你做了什么,我对此深信不疑。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因为我实在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低声说个不停,但似乎还没到老年痴呆的程度。那个雨夜他看见的是什么?

一年后,我完全洗脱了对肯顿的谋杀嫌疑,终于能够昂首加入皇家航空俱乐部。又一年,约翰成为了在谢佩岛上驾驶飞机的第一个英国人。12个月后, 即1910年,查尔斯·罗尔斯在一次飞机事故中丧生,约翰从此再没飞行过,但俱乐部里许多人仍然乐于驾驶飞机,我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邪恶的气息亦开始随风飞旋。

你真是个白痴啊,乔治。下一次的战争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大。有更广阔的战场,更多的士兵和更强大的武器,

就像约翰·摩尔巴巴赞所说的那样,浩大的战争降临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诸种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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