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要好好和你谈谈，但我可不记得允许过你进入我的办公室，上衫。」

「哎呀哎呀，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而且明明是拜托人用这样的态度真的好吗？」

(资料图片)

「我反复考虑过了，不管怎么说找一个同年级学生作为女儿们的家庭教师，还是太天方夜谭了，这件事就当做没有提到过吧……」

「哈哈，至少没有从教学潜力上否认风太郎，说明你至少背地里调查了他的学习成绩了吧？」

「我不否认他在旭高中的成绩的确优异，但无法证明风太郎君是否具备身为家庭教师所需的工作能力。」

「那过去几年你先后找的那七八个优秀的家庭教师就能在五胞胎身上证明了他们的工作能力吗？」

「……」

不愧是上衫，还是和高中时期一样，什么话都敢讲出来。

之所以和眼前的这个令人不快的角色再次碰面，纯粹只是由于前两天参加了高中母校的50周年庆典而已。在后续的老同学聚会时，看见我在大家询问常见疾病和自我保健时有问有答，但在各自讨论小孩学习成绩时沉默不语时，他令人讨厌的第六感又毫无意外地发动了，开启了毫不顾及距离感的追问模式。

虽然最后以「目前的确称不上是理想，不过还在继续寻找提高的方法」之类的话草草地应付了过去，但显然上衫仿佛像是没有听到的一般继续死缠烂打。以上的一切造成了今天这场恼人的对话。

「……呣……抱歉啦……说得有点过分了。」

上衫似乎也察觉到我的眼神变得冷峻了，便立刻收住了他浮夸的说话方式。

当然，不论眼前的人举止多么无礼，如果真的对女儿们的学习成绩提升有所裨益，那也没必要拘泥于无意义的先入感，而应该积极尝试所有可能的方法。

「那我们在这里立一条规矩吧，如果你同意了，我将马上任命你的儿子——风太郎君为我女儿们的家庭教师，并提供让他满意的酬劳。」

「哦！……额……那么你想立个什么规矩？」

「上衫风太郎君只能作为家庭教师和女儿们进行正常的教学交流。」

「哈……这点没啥问题吧，风太郎的话……」

「确实听说他的品性和你不像，虽然多少显得孤僻和冷漠，但作为家庭教师反而让人安心。不过，万一被我发现在任职期间，他向某个或某几个女儿们做出了不恰当的行为的话……」

眼前的上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似有若无的冷汗从他的脖颈滑落而下。

「……没什么，只要他还是优秀的家庭教师就不会解雇他。只是，」

我用双肘撑住桌子，身体前倾，把拱起的双手交叉放在面前，

「为了杜绝这类事情的再次发生，就在这所医院里，我会亲自为他提供一个小手术。听明白了吗？」

「……丸尾……不，中野院长大人，就算是开玩笑也有点渗人啊……」

「哦呀？我的话什么时候开始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了？」

我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披上了白色外套，站了起来。

「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任命上衫风太郎君作为女儿们的家庭教师吧，希望他的努力能帮助女儿们顺利毕业。以上。」

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眺望着不远处的黑蔷薇女中校舍，思绪也回到了四年多前。

最初的确如我所预料的，四叶在先于其他姐妹们进行一对一补习后，学习成绩的确有了明显提升，并迅速接近及格线。当然考虑到她先前的基础（个位数），这样的提升也算在意料之中。

在此激励下，其他姐妹们也渐渐开始接受周末去参加半天补习，并完成补习功课。

然而，女儿们的各科成绩在突破及格线后，却不约而同地驻足不前，甚至出现的几次倒退。

关于这个问题，我咨询了其各科的补课老师，所得到的答案都惊人地相似。

「经过多年以来对不同学校学生们的教学，我们认为这五个学生们的基础思维能力，包括逻辑推理能力、比较分析能力、抽象概括能力、推理论证能力都和同龄学生们有明显差距。

「因此只是凭借书本知识的死记硬背，的确还能拿到一些基本分数，但一旦涉及数学应用题的解析、国文的阅读理解、英文的完形填空等大题目，就基本上拿不到什么分数了。」

有如晴天霹雳的话语，让我忽然也感受到了在告知家属病人生命垂危时，对方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要培养这些基本能力，作为家长能够做些什么呢？」

「呣……毕竟这些能力的培养都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嘛……我想想……首先还是要培养她们对学习的信心吧。您的女儿们应该都在黑蔷薇女中念书吧？恕我直言，以那边的课业进度，恐怕她们的基本能力达到同级其他学生的水平之前，学习成绩的差距可能已经被拉得很大，这对她们对继续学习的兴趣和信心都没有好处啊……老实说目前来看这五个学生们其实也在非常努力地学着，可是这样下去的话……」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您坦率的意见……」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游荡到了医院附近的堀川的河岸边。

万里晴空中暴晒的烈日。

不徐不疾流淌着的堀川河水。

以及对岸蝉声喧嚣的白鸟庭院。

这些已经让我无法感觉到了分毫。因为从心底涌出的凉意吞没了我的五感。

「……丸尾君，虽然这么说会让你很难接受……」

「……不过你认为难道现在不也是一个机会吗？」

「……把五个孩子送到他们外公家，或者把其中几个也交给无堂家的长辈寄养也可以啊……」

「……你现在还年轻，而且也是单身。好好地去娶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并生养属于自己的孩子不好吗？」

「……是啊……一个优秀的......真正继承了中野家血脉的孩子……」

不，不要，这是不可能的！

——从无意识的噩梦中惊醒的我喘着粗气，发觉背上的冷汗早已把衬衫浸湿了。

年迈的父母如果知道了五胞胎学习成绩现状后会表达什么态度，真是太容易想象了。

所幸，手机铃声在思绪朝着更加负面的方向发展之前及时地响起。看来有一场我已经迟到了15分钟的会议要赶去参加。

既然已经知道问题出在综合思维能力上了，接下来无非就是朝着这个目标进行改善即可。

除了正常的学科知识补习，再加上思维能力训练的补习即可。

当然，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女儿们在学习上也已经是非常努力了。学习工作都需要张弛有度。正好宪法纪念日三天连休将至，正好可以带着女儿们出去旅游散散心。

此次旅行主要目的地是在日间贺岛，正好也探望五胞胎的祖父。如还有闲心的话，可以去篠岛和伊良湖看那边的灯台。在相对放松的情绪下，五胞胎们也相对更加容易沟通吧。

在忍受了五姐妹1个多小时不间断的欢声笑语后，车终于从高级公寓抵达距日间贺岛最近的师崎港。

「大人巡回票6张，共计12,600日元」

「诶……前阵子来的时候还可以买小人票的呢~~」四叶皱着眉头说。

「小学毕业以后就要买大人票了，这里写得很清楚哦。」三玖指着售票亭的牌子向四叶解释。

「嗯，你观察得很仔细，三玖。」我看着氛围地及时表扬了三玖，并领着五胞胎上了船。

到日间贺岛的航程只需20分钟，按理说老老实实地坐在船舱里就好。但五胞胎们在刚进船舱的瞬间就全部消失了，所幸我马上毫不意外地在甲板上找到了她们。

「我说你们随便乱跑是很危险的，还是——」

「爸爸快看啊，有海鸥哦~~~」

二乃开心地挽着我的胳膊，指向泛着晚霞的天空兴奋地说道。

远方货船的汽笛声依稀可闻。喧嚣的海风裹挟着海水的咸味扑鼻而来。我眯着双眼，模糊间看见五胞胎们的发型一片凌乱，却毫不在意地纷纷指着我笑。

那个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零奈老师和她们亲密互动的场景。

眼角渗出的泪水，肯定只是海风吹多了的缘故罢了。

当然，直到抵达五了姐妹祖父的温泉旅馆，并被提醒摸到了头发上黏糊糊的物质后，才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她们那会儿笑得这么欢了。

放下行李，泡个舒服的温泉，并好好地享用了当地的水产料理后，一转眼便是回房的时间了。

「你们五人稍等一下，我有话对你们说。」

五姐妹们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偌大的榻榻米房间有个面积约为四叠半的阳台。我和五胞胎面对面正襟危坐着。

「你们入学至今也有大半年了，有什么在学校里想做的事情吗？即便和学习无关也可以。」

四个姐妹们都沉默了。

可能是深知自己学习成绩不理想，担心如果再说出来的话会被呵斥的缘故吧。

「我来说！我一直想加入学校的篮球部，之前已经被前辈们邀请过很多次了！」

毫无意外，首个发言的还是四叶。当然多亏了她，其他姐妹也都开始产生了表达欲了。

「我想想……我一直想试试做点心的说。」

「说起来，前阵子演艺部的前辈也在问我要不要加入了……」

「……」

「我倒没有特别想做的……」

不错。虽然对三玖和五月还需要引导，但已有三人似乎有了比较具体的短期方向。

「有方向和目标是好事。不论你们是就业、创业还是结婚，作为父亲来说，也希望你们将来在自己希望的人生道路上前进。」

五胞胎姐妹的眼神中个个都闪着亮光。

「当然，作为学生，目前你们最大的本分还是学习，因为这是奠定未来一切可能的发展的基础……」

「……」

「这样吧，你们下个学期想参加什么社团活动，我都不会阻拦。如果有较为大额的费用，也可以问我——」

「耶！」「太好了~」「谢谢爸爸！！」

「——当然，凡事都要讲究劳逸结合。下周开始，我安排了新的家庭教师来给你们上课，但内容不是辅导你们目前在学习的内容，而是教你们应该如何学习的。」

「如何学习……不是把书本上的知识全都背下来就可以了吗？」五月一脸不解地问，

随即她就被二乃小声呵斥「笨蛋」。

其他三人看到这一幕，都吃吃地偷笑了起来。

「好了，今天早点睡吧。按照预定，明天还要爬山，后天启程去篠岛和伊良……」

「爸爸真是的，好不容易出来轻松游玩，就不用这么追求合理性了嘛——」

「哦哦，那早点睡吧，晚安。」

那天的晚上，就在平淡而融洽的氛围中结束了。

在此后的短短2个月后，当我听闻那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时，我真心万分期望时间永远在那个晚上驻足不前。